齿轮从苏婉儿的断臂中滚落。
每一个触地的瞬间，都发出钟表报时般的鸣响。
盲剑修空洞的眼眶追随着声响，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
"时之骸......"
他的手指刚碰到齿轮，皮肤就迅速老化起皱。
药铺女子甩出银针，将齿轮钉在原地。
针尾系着的红绳迅速焦黑，像被无形的火焰灼烧。
"别碰！"
她拽回盲剑修，自己却闷哼一声——三根手指已经变成森森白骨。
林轩的青铜右臂分解成细丝，缠绕住最重要的两枚齿轮。
金属与齿轮接触的刹那，刻着名字的纹路突然发光。
林轩
苏婉儿
光芒直冲云霄。
原本晴朗的夜空瞬间暗沉，乌云如旋涡般汇聚。
旋涡中心，一轮血月缓缓浮现，表面布满蛛网般的黑色纹路。
月光洒落的瞬间——
所有人的影子都消失了。
不是被照亮，而是彻底消失。
就像他们从未拥有过影子，连记忆中关于影子的概念都在模糊。
苏婉儿突然跪倒在地。
断臂处的齿轮疯狂旋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左眼的星火急速黯淡，右眼的漆黑却开始扩散，很快覆盖了半边脸颊。
"它在改写因果......"
盲剑修摸索着捡起断剑。
剑锋对准自己的手腕。
"你要干什么？"林轩拦住他。
"还债。"
剑光闪过。
盲剑修的手腕喷出鲜血，却没有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形成一个小小的血月。
血月与天上的红月共鸣，暂时阻挡了月光的侵蚀。
"听好。"
他因失血而脸色惨白。
"那些齿轮是时间锚点。每个被刻名的人，都会成为时间洪流中的礁石。"
药铺女子撕下衣角给他包扎。
"说人话。"
"有人把你们写进了世界规则。"
盲剑修苦笑，"就像用墨水在河流里写字，水会不断冲刷，但墨迹总会停留得久一些。"
血月结界开始不稳。
天上的红月表面，黑色纹路正逐渐连接成形——
那是一张人脸，闭着眼睛，嘴角含笑。
蓑衣青年。
林轩的青铜右臂突然刺痛。
金属表面浮现出同样的黑色纹路，像血管一样向肩膀蔓延。
他果断扯断钢染的金属部件，碎块落地后化作黑灰。
"月光在感染一切。"
药铺女子抬头看天。
"等那张脸完全成形......"
"就来不及了。"
苏婉儿突然站起。
她的断臂处伸出无数星光触须，缠绕住散落的齿轮。
触须与齿轮结合，形成一条半透明的新手臂。
"我知道怎么打断仪式。"
声音不再是她的。
而是星儿的。
盲剑修浑身一震。
"星主？"
"不全是。"
苏婉儿——
或者说星儿操控的苏婉儿——
抬起新生的手臂，指向血月，"那是往生灯的倒影，蓑衣青年用九万人的时间点燃的灯塔。"
她转头看向林轩。
右眼的漆黑已经扩散到脖颈，像某种寄生植物。
"要熄灭它，需要燃料的反面。"
林轩瞬间明白了。
"记忆。"
"不。"
苏婉儿的新手臂突然刺入自己胸膛。
没有流血。
只有星光从伤口溢出，在掌心凝聚成小小的银色火焰。
"是痛。"
"记住一个人的痛。"
火焰升空而起，化作流星撞向血月。
撞击的瞬间，整个夜空如玻璃般碎裂。
血月表面的黑色人脸发出无声的嘶吼，裂纹从撞击点扩散，很快布满整个天穹。
然后——
开始坠落。
不是碎片。
是整片天空塌陷下来。
盲剑修推开药铺女子，自己却被一块碎片击中后背。
他的身体迅速透明化，像正在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素描。
"看来......"
他苦笑着消散。
"我也不是礁石。"
药铺女子想去抓他，却只捞到一把灰烬。
灰烬中躺着两枚逆鳞，正是原本嵌在他眼眶里的那对。
鳞片上刻着小小的字：
赠阿剑
别回头
天空彻底崩塌。
露出后面漆黑的虚空，以及虚空深处——
九具青铜棺。
每一具都在渗血。
血滴坠向大地，在半途化作锁链，精准捆住苏婉儿的新手臂。
锁链表面浮现出与齿轮相同的名字，其中一条格外醒目：
叶清璃
苏婉儿——星儿——试图挣脱，但锁链越缠越紧。
她的透明手臂开始崩溃，齿轮一个接一个脱落。
林轩的青铜右臂全力斩击锁链。
金属碰撞的火星照亮了虚空。
在那一瞬的光亮中，他看清了青铜棺上的细节：
每具棺材都开着一道缝。
里面伸出的手，全都有五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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