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模台的青铜砧板尚未冷却,人血与金属碎屑混合的污垢在石根齿间留下的腥锈味也未曾散去。沟壑,这座被金融恐怖冻结的死城,连呜咽的风都透着死寂。然而,在这片冰封的绝望之上,祭坛的草叶却捕捉到了另一种更隐蔽、更致命的溃烂——**无声的溃烂**。
没有假钱的喧嚣,没有交易的争执。奴隶们麻木地劳作,战士沉默地巡逻,监工机械地挥鞭。连蒸坊粟饭的蒸汽都显得稀薄无力。但草叶看到,奴隶搬运青石时,脚步拖沓如行尸,眼神空洞如枯井;战士擦拭青铜剑,动作迟缓,剑刃映出的不是战意,而是死水般的厌倦;监工挥鞭,力道绵软,仿佛抽打空气。沟壑上空,弥漫着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怠惰与虚无**。这种沉默,比任何暴动都更让草叶感到不安——它在无声地瓦解着石根暴力建立起来的一切秩序根基!
秦霄意识碎片中,关于“意识形态”、“文化控制”、“精神枷锁”、“仪式驯化”、“集体无意识”、“符号暴力”的冰冷图谱骤然亮起,闪烁着比金融律法更幽深、更本质的光芒。怠惰?虚无?精神瓦解?这是比假钱更致命的毒!必须铸造一柄无形的锁链,锁死他们的思想,点燃他们的狂热,将疲惫与怀疑烧成灰烬!让“服从”与“崇拜”成为本能,让沟壑的每一寸空气都充满权力的回响!而陶埙…那曾发出呜咽悲鸣的原始乐器…其空洞的腔体、单调的音符、穿透性的力量…将成为编织这精神锁链的完美工具!礼乐…非娱人…乃…**精神之模…灵魂之范…信仰之砧板!**
她的目光,如同锁定精神猎物的鹰隼,钉死在窝棚区边缘一个佝偻的身影上——老乐师“石音”。他正用颤抖的、布满裂口的手指,摩挲着一枚边缘磨得光滑的旧陶埙。那埙身布满岁月裂纹,发出的呜咽声细若游丝,在死寂中几乎听不见,却顽固地、一遍遍重复着同一个苍凉的调子,如同对遥远过去的招魂。这微弱的声音,在草叶耳中,却比任何战士的咆哮都更具威胁——它是未被驯服的灵魂的喘息!
“礼乐典。”草叶的声音如同冰层下的暗流,带着一种将灵魂抽空的寒意,宣告着精神牢笼的铸造。她指向祭坛下方、正对法模台的一片空地,那里曾是部落集会之地,如今被血污浸透。“此地!立‘乐范坛’!设‘司音吏’!制‘圣埙’!定‘礼乐律’!凡…心魂…不附于…法轮…者…皆…音刑…碎魄!即刻!”
命令如同寒风吹过冰面,沟壑内连麻木的喘息都停滞了。乐范坛?司音吏?音刑?又一个超乎想象的恐怖!连法鉴司的石算都感到了本能的颤栗——这无形的刀刃,将割向何处?
“入‘司音’者…”草叶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神圣”诱惑,“…掌天籁…控神魂…代…神言…行…无上…教化…享…祭司…之尊…俸…倍于…法鉴!”
“掌天籁…控神魂…祭司之尊…俸禄…” 这些词语在权力的秃鹫群中投下新的诱饵!石算、石狡,甚至一些原本地位低下的、对音律略知皮毛的商吏监工,眼中瞬间燃起贪婪的火焰!在掌控灵魂的终极诱惑下,人群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涌向那片即将被“礼乐”污染的空地。
**乐范坛的筑造:灵魂的熔炉**
* **坛基的“净化”(骨灰的献祭):** 选定的空地迅速被清理。草叶的要求充满精神的冷酷:“掘基!埋…叛逆…之骨灰…及…怠惰…者…之舌!乐坛…立其上…永镇…杂音!”
奴隶们颤抖着将之前因“怠工”被处死者的骨灰填入深坑,又将几个因“抱怨”被割下舌头的奴隶的残舌丢入!空气中弥漫着骨粉的腥气和血腥味。一块巨大的、平整的黑色玄武岩(取自沟壑深处)被抬来,作为“乐范坛”的核心——**“测音石”**。岩石表面冰冷光滑,如同冻结的夜。
* **“圣埙”的诞生(权力的腔体):** 草叶下令,收缴沟壑内所有现存陶埙!包括石音视若生命的那枚旧埙!
石音被“圣武士”粗暴地拖到坛前,枯瘦的手死死攥着那枚旧埙,浑浊的老泪在沟壑纵横的脸上流淌。一名圣武士掰开他的手指,夺走陶埙,像丢弃垃圾一样扔在草叶脚下。
草叶俯身拾起,冰冷的指尖拂过埙身温润的旧痕和细微的裂纹。她举到眼前,对着火光看了看埙孔,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然后,她手腕猛地发力!
“啪嚓!”
那枚承载着部落古老记忆、石音一生慰藉的陶埙,在乐范坛的玄武岩测音石上,被摔得粉碎!
石音发出一声如同心被掏空的悲鸣,身体剧烈颤抖,几乎晕厥。
“旧音…皆…杂响…乱魂…废!”草叶的声音毫无波澜。
她指向石音:“汝…为‘范奴’!以汝…手…制‘圣埙’!形…依此!” 她将一块早已准备好的、用硬木雕刻的、异常规整复杂的埙模(融合了秦霄记忆中现代声学原理和宗教符号)丢到石音面前。“神泥…骨粉…加倍!火候…极烈!音…唯…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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