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世界之大，无你踪迹
姜皓月的意识像浮在温水里，暖融融的。她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医院的白墙，而是那间熟悉的出租屋——墙上的裂缝还在，桌上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汤，西弗勒斯正坐在床边，低头翻着那本卷了边的《高级魔药制作》。
“醒了？”他抬头，黑眸里带着笑意，不像后来那般冷硬，“汤快凉了，赶紧喝。”
姜皓月愣住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有伤口，没有疼痛，只有平稳的心跳。她看向自己的手，不是病床上那双枯瘦的，而是带着点肉感，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我……”
“发什么呆？”西弗勒斯把一碗汤递到她手里，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带着点烫，“快喝，我加了你喜欢的蘑菇。”
汤很香，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了四肢百骸。姜皓月看着他低头喝汤的样子，突然想起很多被遗忘的细节：他总把碗里的肉夹给她，会在她看书时悄悄关掉刺眼的灯，会在雨天撑着一把大伞接她下班，伞永远往她这边歪，自己半边肩膀都湿透。
“呆子，”她忍不住开口，声音有点发颤，“我们……”
“嗯？”西弗勒斯抬眼，眼里的光很亮，“怎么了？”
“没什么。”姜皓月摇摇头，笑着喝了一大口汤，“就是觉得……这汤真好喝。”
那天下午，他们像从前那样，挤在小小的沙发上看旧电影。西弗勒斯的手臂圈着她的肩膀，温热的呼吸洒在她发顶。窗外的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
“等我拿到奖金，”西弗勒斯突然说，手指轻轻敲着她的手背，“我们就换个大点的房子，带个小院子，种你喜欢的玫瑰。”
“好啊。”姜皓月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眼皮越来越沉，“还要买个大沙发，能躺下两个人的那种……”
话音未落，怀里的温度突然消失了。
姜皓月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白——医院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尖锐地刺进鼻腔。旁边的仪器发出单调的“滴滴”声，提醒着她这才是现实。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回光返照的梦。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视线渐渐模糊，耳边似乎又响起西弗勒斯的声音，嘶哑着问“你怎么来了”，又或是更早之前，在那个雨天，他低声说“一定要走吗”。
原来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甜，早就刻进了骨子里。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她好像看到西弗勒斯站在床边，眼眶通红，像梦里那样，又不像。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可她听不清了。
……
葬礼那天，西弗勒斯没有来。
有人说看到他把自己关在庄园里，砸碎了所有和她有关的东西；有人说他在实验室待了三天三夜，熬废了上百个坩埚；还有人说，在她下葬的清晨，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墓碑前，站了很久很久，像一尊不会动的石像。
时间是最残忍的良药。几年后，魔法界依旧流传着斯内普大师的传奇，说他性情冷僻，不近人情，却没人知道他深夜会对着一杯冷掉的汤发呆，会在看到玫瑰时骤然失神。
又是一个雨天，和当年那个夜晚很像。西弗勒斯撑着伞，站在国王十字车站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蒸汽火车鸣着笛驶远，白雾模糊了视线。
他想起很多年前，也是在这里，姜皓月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笑着说“等你赚了钱，要给我买全世界最甜的糖”。那时她眼里有光，他心里有火。
他后来赚了很多钱，买了带院子的房子，种了满院的玫瑰，买了能躺下两个人的大沙发，甚至找到了当年她说的那种糖，甜得发腻。
可那个要吃糖的人，不见了。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他的黑袍。西弗勒斯收起伞，站在空荡荡的站台，看着远处延伸向黑暗的铁轨，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这世界真大，”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站台说，声音被雨声吞没，“我怎么就遇不到你了呢？”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风卷着雨丝，穿过站台，带着无尽的寒意，奔向没有尽头的远方。
世界很大，大到再也遇不到你
世界很小，小到一生都装着你
世间最毒的仇恨，就是有缘却无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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